第二十一首 寒夜客來
音樂給我莫大的幸福
那是個事實
但更重要的是
她使我生命中的不快樂
—成為意義
音樂若是一首詩
那其背後的生活也必定是一個故事
首先介紹一個精采的故事,雖非真實報導。
訓導處公告:
本校男生宿舍(自強四舍)規定「禁止事項」如下:
一、 夢遊
二、 玩火
三、 偷電
四、 演奏樂器
五、 養寵物
六、女賓止步
「查吉他音樂社社長新聞系同學施國良因違反前六項規定,計六大過處分。但念其熱愛音樂、藝術,並竭力保護、教化流浪動物,茲且留校查看,特准以舉行吉他獨奏會將功折罪。」違規事—
三更半夜點蠟燭彈電吉他給母貓聽。
吉他社
政大雖無音樂或藝術學院,但有各類服務及音樂性學生社團,自稱主修吉他和理論作曲的我,自然也一進校門就參加了吉他音樂社。其創辦於1972年,當我於1981年(大二)上學期擔任社長時正好為第十屆。下學期又連任了一次。至於克任義務教學的工作一直持續到大四才停止。
學生社團若要有輝煌成果確實不易,但我們還是籌組了合奏團並建立起圖書、樂譜文庫。在一百多名社員,兩位副社長、以及文書、聯絡、總務、康樂、美工、器材、研究發展等七組組長的同心協力之下,我們陸續舉辦了不少各型活動。即使不盡完善,也在那一段歲月裡刻畫下音符的躍動如花之綻放。
或許從小習慣於刻苦的環境中為自己張羅、開墾一片荒地,或許高中和大學皆擔任了吉他社社長,畢業後我果然創立了一家文化公司,繼續擔任社長(兼工頭)。
在「多元入學」方案尚未推廣的時代裡,原來我已實踐了「多元就學」。
政大吉他音樂節
吉他在八0年代的台灣雖流行而時髦,但各音樂學院裡並無主修課程,因此吉他社在大學裡不若國樂社或合唱團那般受學校重視,一整年的補助經費只有區區三千元。當課外活動組主任聽說我要籌辦首屆「政大吉他音樂節」時,差點沒把整張「官桌」給掀了。
「施大人!活動不要搞這麼大好不好?那來那麼多力氣辦好,就算可行也沒有額外的經費能夠撥出。」已經快要氣炸的主任又加了一句:「沒騙你,到時候不會成功,也不會有人參加的。」年輕氣盛而不懂謙遜的我難耐嘲諷,也毫不掩抑地回嘴:「主任大人,同意章煩麻您蓋一蓋吧!經費我會自己去想辦法。」
主任蓋完章等著看好戲,我則拿了簽准書立刻搭起戲台,敲鑼打鼓去。
最後台灣史懷哲之友協會熱情贊助了參仟元,而聯合報系除了在民生報上刊登了活動消息之外也答應贊助經費。更令人感動的是學校委派輔導吉他社社團的校長秘書蔡連康老師,竟主動自掏腰包慷慨捐助了另外一個參仟元。
1981年的十二月四日開始至二十四日,我們共舉辦了九項活動。其中包括在逸仙樓111教室所進行的演講「吉他音樂的世界」、郭維祖醫師主講「尊重生命」、黃潘培老師主講「琴韻心聲」,和活動中心之「吉他音樂與史懷哲文物展覽」、義賣活動等。
演出則有吉他家「黃潘培吉他獨奏會」及「失去的地平線」吉他社公演等,所有活動之出席人數還算踴躍,雖不至於場場爆滿,倒也轟動於校園,打破了單一社團歷年之活動規模與紀錄。末了課外活動組還請託一位老師隨社團一起到宜蘭羅東,訪問陳五福醫師和他所創立的「慕光盲人重建院」,將歌聲、琴韻分享給院內的盲胞朋友。
學期結束時,吉他社的社團評鑑不僅拿了優等獎,補助經費也足足增加了一倍。只是第二屆的「政大吉他音樂節」至今猶未聽聞。
吉他給我莫大的幸福
那是個真理
但更重要的是
她使我生命中的快樂—成為樂章
不快樂—成為傳奇
我的恩師—蔡連康博士
從小數落我字跡潦草的老師、同學有一卡車之多,但惟獨一位文學博士的瀚墨令我佩服、讚嘆,那就是吉他社的輔導老師蔡連康先生。當時他除了任教於東方語文學系之外,又兼任校長秘書,辦公室就在果夫樓二樓校長室旁邊。無論我的活動企劃書如何潦草、洋洋灑灑,他總是細心而不耐其煩地審閱、批可,也總是起身親送我至樓梯口,甚至樓下。
不僅吉他社的活動受其慷慨襄助、指導,畢業後自己也曾多次請益、受教,在文學、信函和為人處世上皆常獲得寶貴的指引與勉勵。無論我的想法如何天真,不易達成,老師總是滿懷赤誠地鼎力相助,而那些不揣疏淺的想法也終究被奮鬥為事實。其中包括生平第一本著作「魅力民謠吉他」以及第一場校外獨奏會「紅塵一美人」。
老師後來擔任政大外語學院院長,對學生的親切和愛護亦如往昔。某天我到後山新校區可以俯看醉夢溪的院長室和他敘舊了一上午,臨走時,他還是依依親送我至大樓門口,至停車場,至車門旁。
回想自己一路走來習於苦心孤詣、勤學自持,也總是儘量地克免勞煩師長。惟獨屢次悃受
恩師連康先生的摯情與厚愛,這一切溫馨,源於他不凡的卓智博學,也源於他自然流露的慈悲。
當許多人嘲弄著我年少的夢和憧憬時,
先生卻未曾對我說一聲「不」。
第一次獨奏會
我果真把大學當修道院,把新聞系當音樂系,在1982年大二下學期時舉行了生平第一次吉他獨奏會。地點就在醉夢溪畔的學校禮堂「四維堂」。
演出的曲目內容雖屬平凡,卻讓醉夢溪畔的校園有了音樂學院的感覺。聽眾只有一、兩百人,卻包括了我新聞系的老師陳世敏教授和遠從陽明山麓趕來的銘傳商專女學生們。
演出的成績只能算差強人意,卻是一次難得的經驗與磨練,年少與勇敢。
那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離二十歲的生日只差兩天;
離音樂家的夢想卻還有十年、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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